《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制度变迁、产权和社会冲突》书评
(苏州大学, 苏州 215000)
摘要: 《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制度变迁、产权和社会冲突》是荷兰学者皮特·霍 (Peter Ho) 的经典之作, 通过系统的制度分析和实地调研, 揭示了中国农地产权的模糊性特征及其对经济社会变革的深远影响。该书探讨了土地所有权的不确定性如何在中国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过程中发挥作用, 既有助于稳定社会秩序, 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农民土地权益的受损问题。
关键词: 农地产权, 模糊性, 制度变迁, 中国经济改革, 社会冲突
DOI: 10.48014/fcls.20241206002
引用格式: 张骥闽. 《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制度变迁、产权和社会冲突》书评[J]. 中国土地科学前沿, 2024, 2(4): 15-18.
文章类型: 书评
收稿日期: 2024-12-06
接收日期: 2024-12-14
出版日期: 2024-12-28
0 引言
《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1]一书，首先引发了学界关于中国农地产权模糊性的广泛讨论。皮特·霍以“有意的制度模糊”作为框架，分析了中国土地制度的独特性，特别是在改革开放后，如何通过渐进式的土地改革避免了激烈的社会冲突。这本书深入探索了制度与经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并提出了“可信度”这一概念来解释制度变迁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影响。通过具体案例分析，皮特挑战了传统的新自由主义理论，并指出明晰产权不一定是经济发展的先决条件，而是一个更为复杂的社会实践过程。
1 内容解读
本书由六个主要章节组成，第一部分详细分析了中国农村土地“有意的制度模糊”及其深刻的历史背景，特别是与农业集体化时期遗留下的土地管理和登记问题密切相关。作者通过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全面探讨了中国土地制度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过程中，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的模糊性是如何被用作调整和应对社会、政治与经济冲突的工具。
在中国的集体化时期，土地权属和使用方式极其复杂，由于缺乏统一的土地登记系统，土地的权属关系常常不清晰，这导致了权力和资源在国家、集体以及农户之间的复杂交织。这种模糊性并非单纯的管理漏洞，而是在特定历史和社会条件下产生的制度性选择[2]。通过对这些历史因素的剖析，作者揭示了土地制度模糊性的深层原因——它不仅有助于处理农民与国家之间的土地争议，还为国家和地方政府在资源分配、土地征用等方面提供了必要的灵活性。换句话说，土地制度的模糊性成为了改革进程中一种有效的“政治工具”，为政府提供了在激烈的社会变革中维持稳定的空间。
接下来，作者为我们深入分析了不同类型的土地资源管理制度，包括草地、森林以及“四荒地”(荒山、荒地、荒滩和荒漠)的管理模式，进一步展示了“有意的制度模糊”在实际操作中的具体体现。通过这些具体案例，展示了中国土地资源管理中的高度复杂性。他认为，由于缺乏统一和规范的土地登记制度，不同类型土地的管理责任和权属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存在重叠和模糊。这种缺乏明确产权确认的局面，尽管在某种程度上为政府提供了灵活的土地规划和资源配置空间，却也造成了农民的土地权益长期处于不确定的状态，极易引发土地征用时的不公和农民权益的侵害。在这一背景下，土地的模糊性成为了土地征收、城市扩张、工业化进程中各方利益博弈的重要依据，也为这些利益冲突提供了隐匿的空间。
皮特进一步剖析了中国土地制度“有意模糊”带来的双重效应。正效应体现在它为土地征用、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规划与实施提供了相对高效的机制，特别是在推进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中，土地的模糊性使得政府可以灵活地调整土地使用权的分配，更好地满足社会发展和经济建设的需求。通过这种灵活性，国家在面对快速发展的经济和不断增长的城市化需求时，能够迅速调动和配置土地资源，为公共项目、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城市扩张提供了充足的土地保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模糊性也带来了负效应:土地纠纷愈发频繁，农民的土地权益面临越来越多的威胁。由于土地权属不明确，许多农民在面对土地征用时，无法有效保障自己的合法权益，导致社会矛盾加剧，甚至激化成大规模的抗议与冲突。皮特通过对中国法律法规制定过程的深入分析，提出，尽管这种“有意模糊”曾在初期为改革提供了灵活的应变空间，但随着经济与社会的发展，这一模糊性已经不再能够有效适应现代化的需求。因此，未来土地制度的改革迫在眉睫，特别是在建立更加清晰、规范的土地登记制度的基础上，才能有效解决当前土地纠纷频发的问题，并确保土地制度的可持续发展。
2 研究发现和主要贡献
皮特·霍的主要贡献在于引入“可信度”这一概念，作为分析土地制度变迁的重要工具。他强调，制度的运作效果应当通过社会中成员对该制度的实际认同度来评估，而不仅仅从形式或理论层面去理解。尽管中国农地产权制度的模糊性从表面上看似缺乏透明度，甚至让人怀疑其有效性，但实际上，这种模糊性在中国社会中得到了较高程度的认可和接受。农民和社会其他成员对现行土地制度的“可信度”较高，这使得中国的农地改革和经济转型能够顺利进行。作者挑战了传统产权理论，尤其是新自由主义学者关于明确私有产权是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的论断。他认为，土地制度的模糊性，尽管从产权清晰化的角度看可能是一个缺陷，但在中国的特定社会、政治和经济背景下，它起到了促进改革的作用。这一观点突出了“制度可信度”在实际操作中的重要性，挑战了传统理论对明晰产权和经济发展的强关联性的看法。
皮特进一步从制度变迁的视角，深入探讨了中国土地制度变革的内在逻辑。他不仅关注法律条文和政策，更注重历史背景、社会心理及法律实务等多维度的因素，展示了中国土地制度复杂的社会现实。在这一过程中，土地制度的“有意模糊”并非偶然，而是多个社会力量妥协的结果。无论是国家、集体还是农民，所有相关方在长期的制度演变中都对土地的权属和使用产生了不同的理解和期待。皮特认为，正是这种模糊性，使得土地制度在中国改革进程中保持了一定的灵活性与适应性，避免了由于权属争议引发的广泛冲突，保证了社会的稳定和土地制度的平稳过渡。这种制度性模糊为中国经济转型中的土地管理和规划提供了巨大的灵活空间，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为政府提供了足够的政策空间来应对变动中的社会与经济需求。
然而，皮特也明确指出，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这种“有意的制度模糊”带来的负面效应逐渐显现[3]。随着中国快速的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推进，土地征用频繁，农民的土地权益问题日益突出。由于土地权属的不明确，农民在面临土地征用时常常处于弱势地位，无法有效保护自己的权益，导致土地纠纷和社会冲突愈加严重。皮特认为，尽管这种模糊性在早期有助于缓解政治矛盾、避免社会冲突，但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这种模式越来越难以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因此，建立一个全国统一的土地登记制度，明确土地权属，已经成为了未来中国土地改革的紧迫任务。如果不对土地的产权关系进行明确的界定和规范，土地权属的不清晰将继续成为社会不稳定的潜在源泉，影响农村土地的可持续发展及农民的基本权益。皮特的这一警示为中国的土地改革指明了未来的方向，强调了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必须通过法治建设和制度明确化来保障土地制度的长远发展。
3 结束语
《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不仅是对中国农地产权变迁的深刻反思，也是对当前土地制度的严肃警示。皮特·霍通过其独特的研究视角，挑战了传统的产权理论，提出了“可信度”的概念，为我们理解中国土地制度的特殊性提供了新的视角。尽管该书在理论框架上仍存在一些争议，但它无疑为中国土地制度改革提供了深刻的洞察和理论支持。对于未来的改革者来说，如何在保留社会稳定的基础上实现土地制度的明晰，仍是一个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这本书对于学者和政策制定者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也为理解中国土地制度的演变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
利益冲突: 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①] 通讯作者 Corresponding author:张骥闽，zhangjm2003@126.com
收稿日期:2024-12-06; 录用日期:2024-12-14; 发表日期:2024-12-28
参考文献(References)
[1] 何·皮特. 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M]. 林韵然, 译.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8.
[2] 刘灵辉. 农村集体土地产权及其模糊性研究述评———基于五项权利视角[J/OL]. 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 18(3): 71-79.
https://doi.org/10.13331/j.cnki.jhau(ss).2017.03.013.
[3] 徐宏潇. 转型期中国农地产权模糊性特征及其双重效应———评《谁是中国土地的拥有者———制度变迁、产权和社会冲突》[J]. 社会发展研究, 2016, 3(1): 233-241.
Book Reviews of Institutions in transition: Land Ownership,Property Rights and Social Conflict in China
(Suzhou University, Suzhou 215000, China)
Abstract: Institutions in transition: Land Ownership, Property Rights and Social Conflict in China is a seminal work by Dutch scholar Peter Ho. Through systematic institutional analysis and field research, the book reveals the ambiguous characteristics of China' s agricultural land property rights and their profound impact on economic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It explores how the uncertainty of land ownership has played a role in China' s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urbanization processes, contributing to social stability while also exacerbating the erosion of farmers' land rights to some extent.
Keywords: Agricultural land property rights, ambiguity, institutional change, China' s economic reform, social conflict
DOI: 10.48014/fcls.20241206002
Citation: ZHANG Jimin. Book reviews of Institutions in transition: Land Ownership, Property Rights and Social Conflict in China[J]. Frontiers of Chinese Land Sciences, 2024, 2(4): 15-18.